“‘驻人办’3年前成立，是B市政府机构。当时一共招了3个工作人员，给出的待遇是死后入编地府，不再堕入轮回。”
“我知道，我爸定的。”颜夕嚼着薯片，听得津津有味。
“入职后，我们根据地府寄来的参考书，自学画符、风水、捉鬼等技法，可是3个月后，‘驻人办’就因为资金不足，面临裁员停业的危险。”
“地府抛弃了我们，人间也拿我们当笑话，参考书还了回去，可是我们三人连一张完整的‘镇鬼符’都画不出来……”
沙棠说着，语气逐渐低沉。
“这时，师父出现了。他是一位强大无比的鬼神，在人间也能使用法力。他承接了‘驻人办’的全部委托，仅用了7天，就让‘驻人办’的名号响彻B市，金钱名誉滚滚而来，我们终于获得了生机。”
颜夕舔了舔指尖上的调料。
在人间也能使用法力？看来沙棠和辰心的师父，应该是和老爹同一等级的人物。
“所以，你们就这样，一直火了3年，越变越有钱？”
“没有，公主。”沙棠不好意思地低下头。
“‘驻人办’只火了7天，师父就丢下我们，快乐旅行去了。委托源源不断，我们只能胡乱应付，所以现在无论是名誉还是地位，‘驻人办’都……”
沙棠不再往下说，毕竟说多了都是泪。
颜夕放下吃干净的薯片，轻声叹了口气。
“所谓人生，就是一个起起落落的过程。”
沙棠本以为她想安慰自己，没想到颜夕竟边擦手指，边略带悲伤地说：
“就像你本来期待是篇爽文，读到最后才发现，结局是烂尾哒。”
“不过，不要悲伤不要难过，7天赚的钱换了辆这么好的车，还算不亏。”颜夕抚摸着车门上镶嵌的金玉装饰。
“公主，这辆车是上个月买的，还贷了1000万的款。”
颜夕：“没关系，一千万，不贵。”
人间在祭拜阎王的同时，也会给顺带她和哥哥们烧点纸钱。目前她的地府账户里有300亿，区区一千万，简直是九牛一毛。
沙棠挤出一个尴尬的笑。“公主，是一千万公民币。”
“公民币是啥子？”
“就是人间通用的货币。和冥币的兑换率大概是……1:100000000。”
颜夕的大脑宕机了3秒钟。
所谓人生，就是一个起落落落的过程。不过，不要悲伤不要难过，这时候只要大喊一声：
“开门！我要下车！”
车子转弯，穿过一扇遍布铁锈的破旧大门，驶入一片杂草丛生、乱石纵横的荒地中。
“公主，那就是我们的写字楼。”沙棠降下车窗，指着一栋二层高的绝版小破楼。
颜夕停下摇晃车门的手。
“‘写字楼’这个词自诞生以来，就没想过自己会被代指这种破烂。”
“公主，这话多少有点扎心了。”
刹车轻轻一点，劳斯莱斯停在那栋有辱“写字楼”三个字的建筑前。
颜夕推门下了车。
“你还别说，这近距离一看，真不如远观呢。”
小楼用破砖烂瓦垒成，5扇窗户中，有4扇的玻璃碎成渣渣，破布窗帘迎风探出头来，好奇地瞧着新来的陌生人。
颜夕深吸一口气，大步上前，推开了大门。
一股冰冷刺骨的阴气迎面扑来。
随之迸发的，是骇人的嘶吼，四周墙上鬼影栋栋，流血的手印、恐怖的抓痕、忽明忽暗的吊灯，都在极力劝退好奇心驱使来的无知游客。
“附近总有人对我们好奇，半夜偷偷溜进来‘试胆’，只好装修成这样，吓吓他们。”沙棠解释。
“你这装修风格。挺阴间的哦。”颜夕嗅了嗅熟悉的空气，忽然感到无比安心舒适。
这是地府的经典装修风格，她谈不上喜欢，但绝对不讨厌。
“不过有几个血手印，拖尾效果做的不太到位，你试着代入一下，拔掉指甲、断掉手筋恶鬼的情绪与挣扎；气味处理方面也有些欠缺，谁家阴间用木制香氛？高低不得用个脑浆味儿的？”
此时沙棠和辰心都在心中感叹：不愧是在地府见过大世面的人，这审美，果然与我等凡人不同！
颜夕背着手，在大厅溜达着，饶有兴趣地欣赏装潢细节。
末了，她转到沙棠面前，眸光闪闪，神色有些狡黠。
“你想吓走试胆的凡人，殊不知这种风格，最招鬼吗？”
“招鬼？”沙棠一惊，随后哑然失笑。“3年前，我们的师父在这里留下一道‘镇宅符’，任何鬼怪都不能侵入。”
颜夕露出胜利的微笑，像是抓住了他话中的漏洞。
“镇宅符在哪儿？带我去看看。”
沙棠和辰心引颜夕走上二层。
“公主，您可以在‘驻人办’自由活动，但千万不要进入201室。”沙棠警示道。
颜夕没做声，心中暗暗将201室列入了重点参观项目。
三人一直向前走，进入一间没窗的仓库。沙棠拉开墙上的布帘，后面是一个定制的防尘罩，扣着墙上一道流光闪闪的黄色符纸。
颜夕露出“果然如此”的表情。
“鬼神的法力在人间不会持久，这张镇宅符最多可保3年，现在已经过期了。”
“过期？”沙棠难以置信地盯着崭新的符面，“可是，上面的金光……”
颜夕笑了。
“凡人怎能看到符上的神光？那是你们师父撒的金粉，如果他愿意，还可以做成镭射夜光的。不信，你拿开防尘罩，摸摸。”
沙棠半信半疑取下防尘罩，还没等碰到，金闪闪的符纸便如同一只风干的胶条，软绵绵飘落下来，转瞬化为柳絮般的碎屑。
忽然，始终没说话的辰心开口了。她的眼眸不再含蓄闪烁，而是亮晶晶的，如同暗夜中最明亮的星辰。
“公主，您在看到镇宅符之前，就知道它已经失效了？”
身为女人，她的直觉和洞察力比沙棠敏锐得多。
“对，”颜夕黑眸湛湛，直视她的眼，“因为那些血手印里，有一个是真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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