隔着厚厚的防暴玻璃,沈真远远地看了父亲一眼。
父亲向来强健的身子已经佝偻下去,曾经意气风发的面容如今也都是憔悴。他并没有看到沈真,沈真哽咽一声,捂着嘴跑出门去。
尚卓超站在门外,看着出门来的沈真双眼通红,心头不舒服地一拧:“你还有什么话说?”
沈真扬起头,“只要我开始手术,你就会让我的父亲出来,是么?”
尚卓超看着沈真的脸。曾几何时这张脸上有肆意的笑,有粘着他的娇怯,也有瑟瑟发抖的恐惧,可如今只剩下一片坚决,和他彻底划开界限的坚决。
心头的淤堵让他烦躁不堪:“是!”
沈真的表情彻底淡漠下来:“那就赶快。”
尚卓超转身就走,克制不住地冷笑出来:“好。你既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,我就成全你。”
沈真看着男人的背影:“这一切不都是你早就想好了的么?在你心里我算什么?一个物件儿,一个新鲜感过了就可以随意丢弃的玩具?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,如今你还想看到我哭泣哀求的样子,成全你膨胀的心?”
尚卓超大踏步地向前走,狂笑着,眼睛里却露出痛苦。
好!在她眼里自己就是这么一个人,好!
……
一样样检查做下来,沈真十分疲惫,不想说话,机械地随着引路的小护士在医院里上上下下地走着。
小护士是尚卓超托了熟人找来特地照顾沈真的,以防她在医院里转得昏头,顺便也看住她怕她逃跑。
沈真心里明白,却也暗暗苦笑,逃跑?尚卓超掌握住她的父亲一天,她就只能屈服于他一天。
把柄在别人手里,谈何逃跑。
小护士不理解这个漂亮却憔悴的女人分明健康,却为何要捐出自己的眼角膜,这分明是得了绝症的人知道自己要死才会做的。
沈真苦笑并不答言,小护士便以为沈真是为哪位亲人牺牲自己,小心翼翼不再说话了。
终于做好了检查,沈真正待在自己的病房里贪婪地看着周围的一切,抓紧最后有光明的时光,病房的门却突然被人推开。
乔曼拄着一根盲杖,慢慢地走进来。
沈真蹙起眉:“是你?”
她累了,乔曼来者不善,她实在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。但乔曼能来肯定是经过尚卓超的同意,她逃避不了……
“自然是来谢你肯为我牺牲这一双眼睛了。”
乔曼轻笑,摸索着坐在了床边。
沈真看着她,心中只有恶心:“所以呢,你又想说些什么?我不欠你的,你可以滚了。”
乔曼一挑眉:“到现在还这么嘴硬?”
沈真笑笑:“你不过就是个小三儿而已。”
乔曼没有焦距的瞳孔散漫地到处看着,对不上沈真的脸,气势上却丝毫不输:“你以为做完手术,你一个瞎了眼睛的女人,尚卓超还肯要?哦,我忘了,我问过下人们,你这个天真的女人,当初为了和卓超结婚,与家里闹掰了。看来他不要你了你也无处可去,我记得你还是个‘精神病人’吧?到时候,或者把你关在哪个小黑屋里给口饭,或者送到精神病院去,哈哈哈哈哈哈!”
乔曼笑完了,阴恻恻地又道:“后悔了吗?如果当初你答应我的交易,我还能为你说两句好话。如今你眼睛要没了,没了眼睛,想必卓超也就会和你离婚了。到那时候,怎么拿捏你还不是我说了算?”
沈真静静地看着乔曼。
“所以呢?你的话说完了么?”
她并不害怕,甚至也并不气愤,她只是觉得可笑。笑自己识人不明,笑乔曼还一厢情愿地以为她还会仰赖尚卓超的施舍活着。
但她已经再也不想被那个男人操纵了。
做了手术,签过迟早会来的离婚协议,她就会走。
有了乔曼,尚卓超大概也不会再有多余的精力理会她、折磨她……她可以离开,找个地方隐姓埋名地把孩子生下来。
嫁给尚卓超前,她本也有体面的工作,不菲的积蓄。她也不是一个离开了男人就一无所能的女人,虽然自己看不见了,但她肯定会好好抚育孩子长大。
尚卓超么……
要说不喜欢了,还是……假的啊。
沈真双臂环膝坐在那里,心头在滴血,十几年的陪伴,那么多那么多的细节,夜以继日渐长的信任,怎么可能舍得?可如今都崩塌的一干二净。甚至,很快就要离开这个男人。
但,无所谓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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