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公不在府内,下人将我和柳儿带到了后院凉亭里,他娘亲正拿着剪子修剪花枝。
裴夫人向来喜欢风雅之事。
以往住我家时,阿爹将府里最大的院子腾出来让她住,她便每日在院子里养花弄草,烹茶制香,也不出门。
虽同住一个屋檐下,我和她却并不熟悉。
柳儿说她是端着官夫人的做派,不屑与我们这样的商贾之家来往。
如今裴蘅高中,她那即使寄人篱下也不曾弯曲半分的脖颈,此时抻得更直了些。
下人提示我来了,她连眼皮也没有抬。
我即使再傻,也看得出她实在不喜欢我,捏着裙边,喏喏地喊了声:「母亲。」
咔嚓一声,她剪子下的花枝脱离枝干,坠到地上。
不知为何,我觉得自己此时仿佛她面前那盆花,支着脖子等她拿剪刀划下来。
裴夫人面色僵硬,声音冷得像二月霜:「当初一没纳吉,二没迎亲,你与蘅儿更未洞房,这声母亲便省了吧。」
我不知道如何反驳,更不会说些讨巧的话,只希望相公能快点回来,从前遇上他母亲冷脸时,都是他为我解围。
她放下剪子,下人心领神会撤走花盆,换上一盏茶,她摇摇茶盏,神色稍缓:「我知你的来意,当初那门婚事我是一直不同意的,好在你还是清白的姑娘,回去找人嫁了吧。」
「蘅儿如今已是正六品少卿,前途不可估量,他的妻子必定要是内能帮他掌家理事,外能与命妇往来交际的人,你说你能做到哪一样?你连最基本的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也做不到,不仅如此,你还会成为他的笑柄,状元郎要是同个傻子结亲,你要让他如何在朝中自处?」
「况且,他已和左相千金定了亲事,下月便要行礼了。」
「念在当初你父亲对我们的照看上,我会给你一笔钱,我们两家从此两清罢。」
这是她第一次同我说这么多话,我却听不大明白,怔怔地看着丫鬟递过来的黑色包袱。
柳儿却早已气得满脸通红。
她将我护到身后,一把夺过包裹扔在地上,里面的银锭砸在地面发出闷顿的声响。
「老夫人你不要忘了,你裴家能有今天全靠江家,当初要不是我家老爷好心收留,你母子早就饿死在路边了。」
「我家小姐和姑爷的婚事是两家老爷共同商议定下的,也拜了堂。如今你们发达了,见小姐心性单纯便想悔婚,哪有这么好的事,不怕传出去被人戳脊梁骨?!」
这番话似戳到了老夫人痛处,她双手颤抖指着柳儿,再也维持不住官家夫人的派头,唤了下人要掌柳儿的嘴。
「我是江家的奴婢,可不是你家的,我的主子也只有我家小姐一人,谁要是敢欺负她,除非我死!」
柳儿将靠近我们的丫鬟婆子推开,可她们人多,很快就一人一手将柳儿捉住,按在地上。
其中一个年纪稍长,长相刻薄的婆子下手极重,一巴掌将她唇角打出了血。
我急着去扒她们的手,可怎么也扒不动,她们如恶鬼般,脸上带着狰狞的笑,似要将我们吞吃入腹。
我被柳儿护在身下,绝望地看着她因我而承受那些巴掌。
相公,你在哪儿?
「住手!」
裴蘅回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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