蒋息芸迟迟没有收到我的回应。

那个怎么也打不通的电话，早已被一同埋进土壤。

“该死！”蒋息芸听着手机里始终的关机提示音，“程朝戈肯定是换了号码，不知道躲哪儿逍遥快活去了！”

一想到我有可能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风流，也许早已娶妻生子，她就恨得牙痒痒。

“凭什么我要经历瞎眼断手，你一句我们不合适就打发了我！”

“程朝戈，这世界没有这么便宜的事！”

蒋息芸召开了记者发布会。

听闻当年青年钢琴赛冠军突然回国，如今更是国内顶尖钢琴名家。

各大媒体蜂拥而至。

蒋息芸身穿黑色廓型西装，脚蹬红底尖头漆皮高跟，在镜头前大放厥词。

“程朝戈，你这只缩头乌龟！”

“六年前有本事断崖分手，六年后没本事出来应战？”

“相信你已经看见消极应对的后果了吧？你再不主动联系我，后果会更加严重。”

最后，蒋息芸的正面大头照被po上各大报刊。

标题写着——【钢琴小花逆袭回国只为报复渣男，十一月三十日苍鹰之眼将迎来世纪对决。】

她花了大价钱，让新闻热度持续高涨。

就为了让我看见。

蒋息芸为了更有力地逼迫我，直接带人开车杀到了我家。

我死后，这栋别墅是我爸妈两人在住着。

前几年我爸退休后，我妈还在各大剧团客串小提琴手，人到中年力有不逮，挣的也仅仅够两人生活。

母亲正在照顾废了嗓子的父亲喝粥。

看见突然闯入的黑衣壮汉，惊得碗里的粥都泼洒出来。

父亲抬头，指着壮汉堆里的蒋息芸呜呜呜地悲鸣。

“芸芸？”母亲怔了怔。

“别叫得那么亲热！”蒋息芸径直走过来，夺过粥碗扣在父亲头上，“叔叔还能咽东西呢！那说明我的药下得还不够猛。”

她挥挥手。

母亲颤抖着扑上去，抓着她的裤腿连连求饶。

“芸芸，我求你放过你叔叔吧，他的嗓子哑了，这辈子都没法说话了。”

蒋息芸目光一转，停在母亲脸上。

“放过他吗？你们程家有没有放过我？”

“当年您是怎么说的？您说我瞎了眼，废了手，断了前程，再没有资格做程朝戈的学生，更没资格做程家的媳妇儿！”

母亲身形一抖，跌坐在地上。

蒋息芸伏下身，轻轻拨动她额前凌乱斑白的鬓发，猛地一把扣紧她的后颈。

逼母亲睁眼与她对视。

“程夫人，您敢说自己没说过这些话吗？”

母亲哆哆嗦嗦地落泪，“芸芸……不，蒋小姐，我知道那些话伤害了你，但你也看在这么多年跟我们程家……看在我儿子……”

说到这儿，母亲喉头如梗，差点把当年我人间蒸发的真相和盘托出。

她猛然记起我的临终嘱托，咬了咬牙还是忍住了。

“蒋小姐，你到底要怎么样？”

“我要让程朝戈出来面对我！跟我解释六年前的一切，偿还我这六年经历的苦楚！”

“我要在苍鹰之眼狠狠打你们程家的脸！”

蒋息芸目眦欲裂，双眼赤红。

所以她就来折磨我的家人，命人把别墅里的东西打砸粉碎，把我用了十几年的钢琴拆卸成一堆废零件。

母亲跪着求她停手，却被她的高跟鞋尖踹得心口绞痛。

“程先生，程太太，我再说一遍。”

“两天内我要是收不到程朝戈的道歉信息，我会用比今天狠绝百倍的方式对待你们！”

母亲颤颤巍巍地跌倒。

我想伸手去扶，

可我只能一遍遍地穿过她的身体，穿过她斑白的鬓发，错落的皱纹。

一声声喊着“妈妈”。

我想求他们，把当年的真相说出去，这样至少还能保住两位老人家的命。

但这同时，蒋息芸会骤然崩溃，她会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，没有人敢保证。

爸妈既是为了守住对我的承诺。

也是为了保住蒋息芸的命，他们觉得程家已经毁了这个姑娘的六年，不能再毁掉她的一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