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昏在九华山上悄然而降。
落日的霞光映红了天际。
竹叶子哗啦啦地摇晃着,墨隐领着花隐走了不长不短的一段山路,终于应着风声,慢悠悠地推开了白夜的房门。
白夜正横躺在竹椅上,手里翻阅着一本看似极为古旧的破经书,听见开门声便放下书卷,朝门边歪了歪头。
墨隐斜靠着门框,朝白夜挤了挤眼睛,“诶,这小姑娘穿过了你的结界。”
白夜不紧不慢地垂下眼睛,瞧了瞧躲在墨隐身后的小女孩,眼光先是一惊,随后举杯饮尽一口杏花酒,暗自一叹。
——当真是天意难违么?
即使再世轮回,记忆不再,他们竟也能相遇。
墨隐拉着花隐进了竹屋,坐在白夜身边笑嘻嘻道,“她想拜你为师,你便随了她的心愿,收她为徒罢。”
白夜却轻轻摇头,“你将她领来,何不自己收下她?”
墨隐微微侧脸,肩上的披着的黑发软软地垂了下来,他眯眼看了看他,没发话。
白夜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:“罢了,小墨啊,你若信我,那么我可以告诉你,这小姑娘是你命中一个劫,你若想帮她,便收养她;若不想帮,就将她赶走,任其自生自灭也好,总之随你的意愿——但如何才能渡过此劫,全看你的造化了。”
墨隐心里一沉,淡淡瞥了花隐一眼,下意识地松开了她的小手。
“花隐,去外面等我。”
“唔,好。”花隐应了声,便迈着小步子朝门外走去。
白夜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,依旧安然横躺在竹椅上,一边继续翻着手中的书卷,一边慢慢解释道,“我说过,你本是九重天上的神尊,就连我这个上仙,都要敬你几分。”
说罢,白夜便意味深长地看着墨隐,“可你却爱上了一只小妖。”
墨隐听后只是沉默。
“你领进来的那个丫头,便是小妖的转世。”白夜见他不回话,便继续说着。
墨隐腾出一只手,推开了小竹窗,于是便有零零散散的光线透了进来。
“白夜,自从几年前在此地遇见你,我便知道,你是故意接近我的,对罢。”
白夜只说,“我是你的朋友。”
墨隐像是明白了什么,举起酒杯,半开玩笑的语调,“从前,我也会贪喝你的杏花酒么?”
白夜却十分认真地回道,“何止贪喝,还会常年赖在这里不走。”
“那也好……”墨隐神色飘渺,“那些回忆,记不记得起来又有什么关系,反正你都会在这小竹屋子里住着,想喝酒时,来找你便是。”
白夜轻轻叹息,念了个咒,扬手变出了一个酒葫芦,将它递给了墨隐,“前世因,今世果。神界有天罚,不便过多透露,我本想帮你一把,让你避过此劫,所以抹去了你前世的记忆,但是你和她竟又相遇,事到如今……我只能将这葫芦中的记忆还给你——你记起从前,重获神力,再用神器骨笛亲手杀死她,便可渡过此劫。”
“杀了她?”墨隐听罢,将那葫芦拎在手里晃了晃,随口问,“这酒烈不烈?”
白夜轻轻点头,“烈。”
墨隐淡笑,“其实我根本没有去轮回,对罢。”
“你如何得知的?”
“我听说,有一种奇墨,为上古天帝所制,具有十分强大的灵力,却不属于神、人、妖三界,恐怕……就是现在的我罢。”墨隐顿了顿,又接着解释道,“是你,收集了我的魂魄,又用这灵墨画出了我,为我重塑了肉身。”
白夜微笑,“那这酒……你喝还是不喝?”
墨隐却没理会他这个问题,转而问道:“我只要喝下这酒,记起从前,便要杀死她?”
白夜一阵沉默,许久过后,终于点了点头。
墨隐轻轻晃了晃那葫芦,淡淡一笑,“真的很烈么?”
“这酒中盛满了你的记忆,是我花费了许多年才酿成的,自然很烈。”
墨隐听罢,遗憾地笑了笑,“我不喜欢喝烈酒。”
而后,他便将那酒葫芦当做宝贝一样,紧紧地系在了腰间。
却一滴都没有喝。
她已经不记得了。
既如此,或许他也不该再独自回忆着那些过去了。
所以他亦再也不会记得,自己前世的舍命拼杀,并不是为了什么神族仙家。
只是为了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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