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茉刚做完通宵手术，值班护士就急忙跑来跟她说，顾寒止进了医院。

她心下一急，又听护士说，顾寒止说什么都要她亲自过去，便连衣服都来不及换，直接去了急诊室。

她提着心，担心顾寒止是不是又跟人打架受了伤，之前也出过这样的事情，当时他脑袋都被人开了瓢，差点脑震荡。

许茉到了护士说的病房门口，正好看到关系挺好的一位师姐从里头出来。

她喘着气，急急问道：“师姐，里面的人怎样了？”

师姐见她手术服都没换，还跑得满头是汗，便安慰了一句，“没什么事儿，估计是里面那姑娘经期吃多了冷的，这才腹痛不止，她那男朋友也是大惊小怪，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姑娘得了啥绝症呢。”

许茉神情一滞，怀疑自己听错了，“……女朋友？”

师姐点头，“对，两人可亲密了，一看就热恋呢。”

许茉脸色瞬间一白，几乎不相信自己听到的，整个人僵立在那里。

她和顾寒止几乎每天都见面，竟从没听他提过什么女朋友。

他们从小一起长大，青梅竹马，两家长辈还开玩笑定了娃娃亲。

所有人眼里，他们都是一对，只有顾寒止的态度叫人琢磨不透，说他不愿意，别人起哄的时候他从来都是笑着不解释。

可说他愿意，私下也从未跟她直白说过要在一起的话。

许茉一直以为，顾寒止对她是有喜欢的，毕竟他是那样乖张桀骜的少爷脾气，对身边的女人从来不假辞色，唯独对她连重话都没说过一句。

今年她研三，在医院实习，本以为等实习结束两个人应该就能修成正果，却原来只是她自己想多了吗。

那她又算什么呢？

师姐并没有察觉她的异样，又问道：“对了，你跟里面那个男的什么关系？”

许茉张了张嘴，神情灰败，那句“未婚夫”怎么也说不出口，只艰涩沙哑道，“他是我的发小……”

师姐已经转过了身，没看到她的表情，继续道：“那男的对女朋友可真不错，从门诊到病房，一路都是把人抱过去的，到了病床上还一直嘘寒问暖，看女朋友疼，自己也心疼的脸色发白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病人呢。”

许茉的心一阵抽痛，像是被一双大手紧紧攥住，一时竟有些喘不上气。

师姐说话间已经离开，留下许茉一人僵硬地站在门口。

房门半开着，她看到顾寒止正小心翼翼握起女孩的手帮她取暖。

平日里那张桀骜冷清的俊脸上满是担忧，眼神温柔的几乎能化成水。

女孩生得很漂亮，及腰长发，穿着淡黄的棉麻连衣裙，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，楚楚可人。

她眉头轻轻蹙起，脸颊染着一抹绯红，含羞带怯地与他对视。

真是好一对璧人。

许茉的手指攥紧，指甲深深嵌进肉里，胸中那股刺痛更甚，伴随着一阵涌上胸口的恶心。

明明几天前，顾爷爷半开玩笑半打趣得问他们什么时候订婚，他只是笑笑，说怎么也得等到她毕业了再说。

她深吸一口气，好不容易才让语气同平日里一样。

“寒止。”

屋中两人的目光瞬间都投到她身上。

比起病床上那个精致漂亮的女孩，许茉明显狼狈许多。

身上穿的还是来不及换下的蓝色手术服，头发因为汗湿贴在脸上，脚上还穿着拖鞋。

顾寒止已经走了过来，眼中带着惊喜，“小茉莉，你总算来了。”

许茉神情复杂地看着他，周围亲近的人向来都叫她“茉茉“，只他从小就叫她小茉莉，平白多了几分别样的亲昵。

他目光又看向床上的女孩，“暖暖，这是小茉莉，我跟你提过的妹妹，她是这个医院的医生，我特意叫她过来帮你检查。”

他一点也没有想要解释为什么会多了个“女朋友”的事情，就好像这并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情。

而她焦急赶来，是因为担心他，他却要让自己给另外一个女人做检查。

她在他眼里就如此廉价？召之即来，挥之即去。

“原来你就是小茉莉啊，阿寒经常跟我说起你，你好。”江暖暖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许茉，伸出了手。

许茉将手插在兜里，还未说话，一旁的顾寒止着急地拉着她。

“先别客套了，小茉莉，你赶紧给暖暖看看，她从昨晚就一直肚子疼，到现在还没好，那些医生也不上心，几句话就把我们打发了。”

许茉被拉得一个踉跄，胳膊磕在床边的输液架上，一阵生疼。

她眼眶瞬间就红了，强忍着没让眼泪落下。

顾寒止却恍若未见，又坐到了床边，抱着江暖暖嘘寒问暖。

见许茉站在那里许久没动，才疑惑抬头，

“怎么傻呆呆的，快过来啊？”

许茉的胳膊依旧很疼，应该是流血了，看顾寒止只关心着江暖暖，心又冷了几分。

她很想拂袖而去，但二十几年来对他无微不至，言听计从的习惯还是让她忍了下来，上前帮江暖暖检查。

她面无表情地掀开对方的裙子，手掌在小腹上按压。

江暖暖痛得轻呼一声，眼中蓄上了泪水。

一旁的顾寒止微微皱了眉头，柔声安慰，“别怕，忍一忍就好了。”

说完抬头看向许茉，语气里带上了埋怨，“小茉莉你轻一点，暖暖她怕疼。”

许茉手中动作一滞，胸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碎掉了。

她想起之前自己发烧到40度，爸妈出去旅行，家里只有她一人，想喝口水却因为全身无力摔倒在客厅，怎样都爬不起来。

她艰难地拨通了他的电话，想让他带自己去医院。

却只换来他一句，“我现在很忙，已经帮你叫了医生，记得多喝热水。”

当时她还安慰自己，他只是从小被惯坏了，不懂得怎么照顾别人。

可原来是她错了。

他那样桀骜放肆的人，也会对女朋友嘘寒问暖，体贴入微。

不去做，只是不在意罢了。

这一刻，许茉只觉得自己可悲又可笑，原来所有的一切只是她的一厢情愿。

许茉压下眼底的自嘲，收回手，拿出手机调出了江暖暖的检查单子。

目光定在其中一项数值上，她攥着手机的手指隐隐发白。

“江小姐，你的hcg值很高，应该不是生理期痛经，而是怀孕了，腹痛可能是因为性生活不节制，有先兆流产的迹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