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低低的轻语,宛若魔咒一般,在顾若环的脑海中炸开,痛苦与屈辱就如同浸了毒的绣花针,一直穿透耳膜,直刺心脏。
为什么?为什么——
她痛苦不解的盯着顾清兮,唇红齿白、眉目如画、清灵异常,身形还未长开,却已然有了一股子不容忽视的魅力。
第一眼,她便知眼前这小姑娘非富即贵,若跟了她,未来之数不可限量。
只是,一再的羞辱,让她心中也有了怒意。
“为什么?就算不买,小姐你为何要羞辱于我?纵然小姐高贵在上,小女子卑微如尘,但也是有骨气的。”顾若环咬着唇,一字一顿的说。
“骨气?”顾清兮眼底满是讥诮,一面手指着码头,那里正停着一艘货船,来来往往的有男有女的正在卸着货物。
“看见了吧?那边的人才叫有骨气,你,不配。”
“我——”顾若环一时间心口堵的厉害,却不知从何反驳。
顾清兮也不会给她机会反驳,“你知道女子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?”
“什——什么?”不是美貌吗?顾若环心里如此想,但当着人没敢说出来。
顾清兮嗤笑,“自然是清誉。”
顾若环顿时觉得双颊火辣辣的,尤其是被顾清兮那清澈的双眸盯着,她真有种想找个地洞钻下去的感觉。
为何,从这小女孩的眼睛里,她竟觉得她不像是在看人,倒像是在看只蛆虫??
“你有手有脚又能干,想赚点银子不难,那边从早到晚都有货船停留,你只需吃苦一日,想将父亲安葬不是不可能,可你,偏偏选择了这种出卖自己的卑贱方式。”
顾清兮说到这里,眼底鄙夷更甚,“好吧,或者你可以说实在不得已,那么,请问,既然如此卑贱屈辱的方式你都用了,自然是因为情急,想让父亲早点入土为安,可刚才我看了一下,不少人想要出钱买你,为何从不见你点头?”
陡然,顾清兮眼神一冷,犀利的冷芒刺的顾若环几欲晕厥,“究竟是你父亲的安葬根本不急,还是你在待价而沽,想要寻个能让自己一飞冲天的买主?”
一番质问当场让人如梦初醒,之前想要出银子的买主纷纷质问。
“对啊,刚才我们要买,为何你不言不语?原以为你是紧张慌乱,却原来是待价而沽啊?好个小贱人,你当我们是什么?”
“老六,当你是什么啊,你个杀猪卖肉的,人家小娘们自然看不上,瞧她那细皮嫩肉的,都跪在这里大半日了,自然是想找个大户人家,就算做个小的,这一辈子也是能吃香喝辣的。”
“我呸,不要脸的贱人,刚才四大娘还给了她二钱银子,想让她简单的将她爹安置一番,还被她拒绝了,原以为是性子倔强清高,想不到啊,你说,你爹若死在了客栈,你还赶紧拿了银子去安置,过后就算做牛做马,哪怕是给四大娘的包子铺卖几月包子,不也能还上吗?可见你卖身葬父也不真心。”
“就是,瞧她一副狐媚样,哪个死了爹的人会像她这样,收拾的就跟醉仙楼的婊子似的,瞧那领子都没扣好,那不就露给人看的吗?不要脸——”
顾若环突然觉得耳边嗡嗡作响,眼前,无数双眼睛在鄙夷着她,无数双手在指责她,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人剥光了衣服的小丑,任人评头论足、嘲笑鄙视。
到底,发生了什么事?为何一切会变成这样?
这里,顷刻间,乱作一团,而不远处,两匹骏马之上,两个年轻男子将这一幕尽收眼底。
……
“胆小如鼠,木讷蠢钝?”骏马之上,陈奕回微微眯起了眸子,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不远处的混乱,暖风徐徐,不时吹过他腮边的发丝。
不远处,一片喧闹混乱之中,唯有那娇小纤细的女孩静若出尘,唇角还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,竟说不出的邪佞。
修长的手指轻捻住唇边的发丝,陈奕回唇角微扬,笑意深浓,说出来的话不觉带有几分轻佻的味道。
“呵,这就是我那小嫂子么?今日一见,果然有趣!”
陈奕飞俊眉微凛,他自然听出了弟弟的取笑,手中缰绳一紧,他低喝一声,“走!”
“走?”陈奕回立刻策马追出,高喊着,“大哥,老太太可是让你亲自来接小嫂子的,你怎能走呢?”
陈奕飞脸色铁青,根本就不理会弟弟的话,就像跟自个儿赌气似的,冷哼一声,骑马朝另一条街奔去。
陈奕回本想追上去,但鬼使神差的却又停了下来,并且,不自觉的回头望去,只是,人群之中,那抹纤弱的身影已然不见。
心口似有失落溢出,却又像欣喜。
小嫂子,我们会很快见面的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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