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怀玉只觉体内那股被媚药激起的欲望再次汹涌而来，几欲冲破理智的防线。

也就是这时，一股突如其来的清凉如同甘霖般洒落心田，将他从欲望的深渊中拉回。

他愕然抬头，只见姜云絮手捻银针，盈盈一笑，而那原本燃得正旺的合欢香，不知何时被掐灭了。

“你竟真的懂医？”楚怀玉愣了一下，随后尴尬地移开双眼，“抱歉，是本王误会你了。”

姜云絮点了点头，楚怀玉“知错能改”的态度她很满意。

然而，当她再次探及他的脉象时，心还是猛地一沉。

楚怀玉的病情，远比她最初预料的更为棘手，这脉……

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沉重，“王爷，你这竟是‘绝脉’之兆啊。”

楚怀玉的眼底浮现出一抹绝望，“本王罹患重疾数载，早已看淡生死，姑娘你又何必再将希望寄托于此？”

“因为，我还不想认命。”

姜云絮缓缓地摇了摇头，眸色坚定如初。

在替楚怀玉把脉的空隙里，她迅速分析了一遍自己的现状。

大梁国的情况，就和封建社会差不多，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，她这样无依无靠的孤女，简直是无根浮萍般的存在。

况且，乔氏厌她入骨，济安侯府处心积虑让她替嫁，分明是盼着她给临王殉葬。

若是她在这种情形下离开王府，处境必将极其危险，留在楚怀玉身边反而安全许多。

更何况，原身大仇未报，她亦没有任人宰割的打算，若想彻底扳倒济安侯府，楚怀玉倒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。

“实话告诉王爷，我并非自愿嫁入这临王府，但既然我来了，便要为自己争一争，也为王爷您搏一搏。”

她说着将楚怀玉凌乱的鬓发别至耳后，“楚怀玉，我们做个约定吧。给我一年的时间，我必尽全力替您医治，作为交换，待您重振旗鼓之日，还望您能给予我足够的庇护与自由。”

或许是她说这话时的神情实在太过坚定从容，楚怀玉心底竟是涌起一股莫名的希冀。

他徒然一惊，旋即又自觉不切实际，“本王已是油尽灯枯，你此言未免太过大胆。”

姜云絮却不以为意，“天无绝人之路。既然王爷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，为何不放手一搏？”

她凑近楚怀玉的耳畔，“就当做是为了最初的自己。”

楚怀玉眉心微凝。

也不知是不是二人挨得极近的缘故，他隐约能够闻到少女身上似有若无的体香，淡雅又沁人心脾，驱散了苦涩的药味。

沉默良久，楚怀玉终是轻轻地点了下头。

“好，本王答应你。不过，你既已是本王的王妃，我为你撑腰，乃是天经地义，无需作为交易条件。”

姜云絮微微一愣，楚怀玉会这样说，着实在她的意料之外。

不过，能有这样的想法，足以证明对方至少是品行端正之人。

与这样的人相处，至少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猜疑与算计，让自己有喘息的余地。

况且，她之所以敢留下来，自然是因为有十足的把握给他医治。

而这个底气就源自于，跟着她多年的药房空间，也一并穿来了！

姜云絮从医药柜中调出一枚药丸，干脆利落地塞进了楚怀玉口中，“赶紧咽，这可是有着‘未死皆可救，濒死也堪留’的生脉丹，敢浪费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！”

楚怀玉苦笑着点了点头。

他这个王妃做事倒是干脆利落，就是似乎脾气不太好啊？

所谓用人不疑，楚怀玉也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惹她不快，当即将药咽了下去。

待一切安顿妥当，姜云絮环顾四周，不由得对这潮湿闷热的房间心生不满，“王爷，这里太过憋闷，对您的病情不利。等用完午膳，我想法子给你换个房间住。”

正说着，李嬷嬷便端着午膳进来了。

“王爷，王妃，用午膳了。”

李嬷嬷笑盈盈地将托盘放在几案上，笑容里带了几分谄媚与讨好。

方才她留了个心眼，特意派遣心腹丫鬟去京城有名的医馆打听了番。

结果坐堂的大夫，听闻她的病情后也是连连摇头叹气。

那丫鬟伺候她这么多年，也算是半个人精，见此情形赶紧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转述给她。

李嬷嬷当即心里凉了半截。

此刻看待姜云絮的眼神，更是缓和了不知多少。

然而，姜云絮只是瞥了一眼她端来的清汤寡水，便蹙起眉头。

如此寡淡无味的膳食，仿佛是在故意羞辱楚怀玉这位失势的王爷。

“李嬷嬷，王爷身体抱恙，怎可如此敷衍了事？”

姜云絮看着清得能够照见人影的米粥，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，“这饭菜半点儿油腥都不见，如何能滋养王爷的身体？”

李嬷嬷有些心虚地抹了把唇角的油渍，赔笑解释：“王妃息怒，这可是窦太医亲口说的，老奴也是为王爷好。”

“窦太医？” 姜云絮的眼眸微眯，透出一丝锐利与不解。

她深知“虚不受补”的古训，但临王虚弱至此，却仅被安排以寡淡无味的米汤为食，这位所谓的太医，当真不是误人性命的庸医之流？

她掷地有声地道：“窦太医之言，我暂且不议。但自今日起，王爷的饮食起居，需全然遵循我的安排。”

“这……”李嬷嬷面露难色。

临王府已然败落，尽管皇帝并未削去临王的爵位，但王府名下的产业如今十不存一，就连日常开支，都仅是靠着王爷这点微薄的俸禄维持着。

如今身为王妃的姜云絮要求提高，可不就是从她们的牙缝中抠钱花么？

见李嬷嬷面色迟疑，姜云絮冷不丁来了句，“嬷嬷，您听说过一句话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