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着,楚南峥的手机又响了起来——只剩下百分之二的电了。
这点儿电量,要想撑到温言来,绝对是天方夜谭。
这样一来,能不能找到自己,全靠命了。
楚南峥干脆将手机揣回了裤兜,在原地找了块儿稍微亮些的地方靠着。
本来他以为,昨天是他有生之年最为狼狈的一天。
然而现在他才知道,世界上从来没有所谓的“最”,只有“更”,就比方说狼狈这一点,今天就要比昨天“更”狼狈一点。
闭了闭眼,思绪突然翻飞到从前,在他还是楚南峥的日子,明明没过多久,现下想起来,却觉得好像很多事情都已经模糊不清了。
彼时,他因为家境富裕,始终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,加上他性格天生讨人喜欢,父亲还一度想将公司交给他打理。
也是因为他心不在此,外加看出大哥对公司经营更有兴趣,所以从来都游走在公司的权利之外,有钱花钱,乐得自在。
如果不是葬礼上的意外,他可能一辈子就这样过来了。
没什么缺的,也没什么想要的。
每天和一些狐朋狗友混在一块儿,无所谓开不开心,总之日子就是这么过的。
那时候,他尚且不知道住在三十几平的房子里是什么滋味儿,也不知道有朝一日他会沦落到仓库“搬砖”。
想想就挺惨的。
然而,奇怪的地方在于,即使看上去现在过得再不容易,自己因为这些破烂事儿骂了再多脏话,但其实,他的心底其实还挺踏实的。
想来想去,他觉得可能是因为,现在的他,知道自己忍着这些的目的是什么,最后,他要到哪里去。
而这些,在作为楚南峥的日子里,他是真真从来都没想过的。
得过且过惯了,也就是在这段日子里,他第一次能清晰的感觉到,自己活着。
当有计程车的前灯远远的冲破黑暗照过来的时候,仿佛福至心灵一般,楚南峥将手里已经燃了一会儿的第三根烟掐掉了。
果然,没一会儿,计程车开到了自己身边。
后排的窗户按下来,楚南峥看到了温言锁着眉头的脸。
“哥哥,上车。”
“嗯。”
应了一声,楚南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,坐了进去。
车子启动,温言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在后面响起:“哥哥,你怎么不坐后面?”
楚南峥顿了顿,随后若无其事地开口:“哦,习惯了。”
话题结束,空气里氛围一度凝滞。
车开了会儿,还是司机大哥打破了安静:“诶呦,小伙子,你这身上的烟味儿挺大啊,没少抽吧?不介意的话我开会儿窗啊。”
话音一落,楚南峥第一反应是抬头看了看后视镜里的温言。
女孩儿面无表情,眼睛看向窗外,似乎没有注意到司机说了什么。
楚南峥微微松了口气,他轻咳了声:“您开吧,不好意思,烟味儿主要是别人身上的,今天和同事一起吃饭来的。”
司机大哥睨了他一眼,笑笑,伸手把窗户按下来,没再说话。
只是大哥笑容里的意味明显——“哥们,我懂你。”
楚南峥:“……”
他不知道温以然抽不抽烟,印象里几次见面,都没见他抽过,所以以防万一,刚刚他没坐后排,反而坐到了前面,就是怕温言闻到味道起疑。
没想到千算万算,最后漏算了司机大哥这个bug。
因为这个小插曲,楚南峥一路上心里都带了些微的忐忑。
车到了家楼下,楚南峥先下车等在单元门门口,温言付钱。
见到温言从计程车里出来,他摸了摸鼻子,想开口和她说点儿什么。
温言却仿佛没有看到他一般,从他身边径直走过,进了楼。
楚南峥顿了顿,跟了上去。
上楼,开门,换鞋,关门,进房间。
整套动作下来,温言再没和楚南峥说过一句话。
这样的沉默,让楚南峥更拿不住她在想什么,只不过秉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,也选择了全程闭嘴。
看着温言进了自己房间,楚南峥也上了阁楼,拿着换洗衣服下来洗澡。
只是洗完澡后,他站在客厅里里,看着自己带回来的一坨工作服,心口不免堵了堵。
一天下来,昨天刚洗好的衣服再次面目全非,混合着汗渍油渍灰尘,让他一度不知道从何下手。
正愁着,这边,咯吱一声,温言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。
来不及反应,条件反射一般,楚南峥一个健步站到了自己那坨衣服后,将它们死死挡住:“你,你怎么出来了?”
温言目光略过楚南峥身后顿了顿,随后撇开眼,淡定地开口:“我洗澡。”
“哦,”楚南峥有些局促,冲着温言挥手:“那你快去洗吧,再等一会儿水该凉了。”
温言:“……哥哥,热水器是恒温的。”
“哦哦,对,那你也快去吧,那个,也累了一天了,洗完赶紧休息……”
温言终于忍不住长叹了一声,点了点头:“嗯,我知道了。”随后进了浴室。
浴室门拉上的一瞬间,楚南峥长舒了口气。
我的天,他刚刚都说了些什么?
明明自己也没做什么亏心事,为什么每次对上那个女人,但凡心虚哪怕一点点,都会失去往日面对其他人的淡然,不由自主地紧张?
楚南峥转身看着地上摊着的工作服,崩溃般地揉了揉头发。
而就在这时,浴室门又被人从里面推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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