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到这儿,楚南峥更是搂紧了怀里的女人,觉得自己的眼泪也快要掉下来了。
他都干了什么混账事儿啊!
交警很快过来了,敲着楚南峥的窗户,楚南峥刚开始无暇理睬,后来听着外面的声音不停,干脆把窗子摇了下来吼道:“吵什么吵!没看到有人不舒服吗!”
交警许是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的,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反驳什么,只好轻咳一声:“里面人没受伤吧?”
“没,花坛我会找人来修,车是我自己的,这档子事儿不归你们管吧?”楚南峥说这话,目光却全落在身边的女人身上,连个眼神都没分出去。
知道里面的人没受伤,交警也确实懒得管这种一看就是技术不行造成的小事故,只点点头就走了。
人离开后,怀里的女人情绪似乎渐渐舒缓了一些。
见到女人从自己怀里抬起了头,楚南峥轻声开口:“感觉怎么样?还难受吗?”
温言摇了摇头,没多说话,低垂的眸子却是没了半点儿精神。
男人心里憋闷得难受,有些问题不问出来就左右不得劲儿,索性试探着开口:“言言,刚刚,是吓到了吗?”
温言点了点头。
“想到……从前了?”
女人又点了点头。
确认了是怎么回事儿,楚南峥深吸了口气,还真是自己惹出来的。
他烦躁地给章凯打了个电话,说车出了点小事故,让人来给拖走,随后不顾对方的哀嚎,将电话挂断。
接着,他下车,绕到副驾驶,打开车门,将女人抱了出去。
骤然腾空,温言下意识搂紧男人的脖子。
“我们去哪儿?”温言的声音有些沙哑。
“回家。”男人的脸色难得的阴沉,不知道以为他是对怀里的女人不满,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,他是自己生自己的气。
“我给景轩哥打个电话。”
乍然出了这个事情,人是没心情再去玩儿了,而且现在的时间也已经来不及,肯定赶不到了。
电话接通,对面的人已经打来了十几个电话没人接,明显很焦急。
温言没说自己出事故了,只说身体不舒服,没起来床,下次再一起。
她知道这会儿如果照实说,王景轩一定会不顾一切过来看她,耽误平白安排好的假期。
道了歉又安抚好对方,温言将电话收起来。
这次她没提想要下来自己走,只是将自己埋在楚南峥的胸膛里,搂紧男人的脖子,接着闭上了眼睛。
回到家,楚南峥将人放到床上,又轻手轻脚地给她盖上被子。
女人已经不再发抖,手脚却冰凉的厉害。
他倒了一杯热水,让女人倚在自己怀里:“温言,喝点儿水。”
女人就着男人的手喝了两口水,热水经过喉咙流向四肢百骸,舒适妥帖。
她缓过来一些,嘶哑着声音:“哥哥你去忙吧,我睡一觉就好了。”
楚南峥眼里的担忧未退,女人看起来依旧没精打采,脸色也并没多好。
他不知道当年那场事故到底对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,许是她平常的表现过于无懈可击,他甚至从来没看出过她内心真实的恐惧。
他脱掉外套,整个人跟着钻进被子里,接着伸手将女人揽进自己的怀里。
察觉到男人身上炽热的温度,被子里的人身子一僵,片刻后,又慢慢舒缓下来。
过了会儿,男人感觉到自己怀里的女人似乎反而更贴紧了他一些。
“言言?”男人试着轻声叫她。
“嗯。”温言声音闷闷的。
“对不起。”
两天之内,楚南峥连着道歉,放在从前,他根本不敢想象,长这么大,他还没和谁说过对不起三个字,然而此刻,似乎只有这三个字,才能释缓他心头沉甸甸的负罪感。
“我没事的哥哥,我们人没事就好。”温言声音很轻,听得楚南峥一阵心酸。
他想象着当年那场事故发生时的场景,车里四个人,最后只余她生还,一夜之间,父母亡故,哥哥昏迷,单单惨烈两个字都不足以形容和概括。
他第一次试图去想,当时的温言,是以什么样的心情住进楚家的?
曾经他一度觉得这个女孩儿是幸运的,即使到最后,温以然也将她死死的护在怀里,而她也不负所托的幸存下来,并且得到了楚家的庇护。
只是他从来没去思考过,那时候的她,到底是不是像别人一样,庆幸自己在那场事故里,活了下来。
“哥哥,其实我挺没出息的,”温言的手无意识地抓着楚南峥胸前的T恤,轻声说:“最开始你和爸爸妈妈都出事那会儿,我自杀过。”
轻描淡写的一句话,却让楚南峥却愣住了,半晌,方才挺直了上半身:“你……说什么?”
温言半闭着眼睛,声音很轻:“哥哥,那时候,真的好难坚持啊。”
那年她刚满18岁,高三,因为学习成绩一直不上不下,父母准备送她去国外念书,出事那天,是有一所英国的学校发来了录取通知书,父母决定陪她一起去学校看看,顺便一家人在欧洲好好玩儿一圈。
温以然本来因为手头一个项目很忙,没准备和他们一起去,却因为项目临时遇到了一些阻碍,不得不暂停,所以时间也空了出来。
当时她还记得,虽然要去很远的学校读书她很不情愿,却还是为即将到来的一家人久违的旅行而感到开心。
出事的那一瞬间,她几乎毫无防备。
眼前的白光猝不及防的闪过,紧接着就是巨大的撞击声,她只记得自己那一瞬间的惊恐,随后自己被哥哥一把护在了怀里,再之后,眼前就陷入了一片黑暗。
睁眼的那刻,她在医院里。
耳边是郭叔和顾伯伯两个人的争吵声,争吵的内容——似乎是关于谁来接着抚养她的问题。
她很懵,也很迷茫,她的爸爸妈妈呢?
为什么自己需要这些人来抚养?
直到后来,她才知道,原来那场车祸,干脆利落的,夺走了自己父母的生命,也让自己的哥哥,变成了植物人。
为什么她也不一起死了呢?
这是知道一切后,她第一时间,萌生出的念头。
她从小受尽父母关怀宠爱,留她一个人,她要怎么生活下去呢?
这样的生活,又还有什么意义和价值?
那段时间,她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。
她生病了,没人再不远万里给她买爱吃的红豆双皮奶,也没人再会摸着她的头说,我们言言啊,以后嫁人了可让爸爸妈妈怎么办呦,没人再会在夜里给她掖被子,在她睡觉前为她准备一只草莓味的香薰。
每到无人的深夜,她总是一个人在医院的病房里睁着眼睛流眼泪,一直到天蒙蒙亮。
她越来越沉默,当然,也没人发现她的不对,大家只是以为她伤心难过,却没人知道她一天比一天更觉得负罪。
如果不是她要去看学校,父母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?
都是因为她……
为什么最后偏偏是她活下来了?
这样的念头日复一日折磨着她,让她觉得活着,就是一种罪过。
终于在一个夜晚,她找到机会,一口气吞下了半瓶安眠药。
当前余额3000星空币,还需要支付星空币